(文化）李沧东《烧纸》:以笔为刃 心怀悲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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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沧东是文坛和电影界一个接一个取得成功的难得大师。他直到不迷茫才转型，立刻成为韩国最有代表性的编剧和导演之一。他的电影如《薄荷》、《杨幂》和《燃烧》闻名于世。相比之下，他早期的小说并不为观众所熟知。《燃烧的纸》使我们能够以小说家的身份进入李沧东，这无疑是粉丝们的一大幸事。这本书收录了李沧东从1983年到1987年出版的11篇短篇小说。探讨了韩朝分裂和光州事件等重大历史进程带来的痛苦，以及韩国在工业化进程中面临的社会问题，从中可以窥见他未来电影中许多同源的形象。

说到韩国80年代，很多人的第一反应可能就是韩剧《请回答1988》里的温情。然而，李沧东的作品几乎没有温暖和光明。相反，普罗大众的苦难，贫富差距，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。

小说《大雪天》中，主角是两个在边防哨所执勤的韩国士兵。二等兵崔军衔略高，颇有点兵痞的味道，二等兵金永民淳朴善良，大学生的身份与周围粗犷冰冷的氛围格格不入。刚开始上级兵还在不停的找理由诅咒金永民，但是随着闲聊，上级兵悲惨的童年，金永民朦胧的初恋等等。，都成了产生共鸣的谈资，本该对立的两个人变得和谐。小说的高潮发生在一个老拾荒者出现在铁丝网围栏外的时候。一等兵坚持开枪，金永民想尽办法阻止，可惜在混乱中被枪打中。然而他却主动换杂志推卸自己对一等兵的责任，最后葬身雪中。

这两个角色本质上都是异化的人，不同的是上级军人在社会上被异化，而金永民在军队里被异化。生产力的快速发展和社会的变化，让像上级军人那样缺乏学历的人感到无所适从，但他的努力很适合成为军人；金永民在社会上还能过大学生的生活，但服役后发现军队拒绝人性的柔软，大家对他抱着戏谑的态度。“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因为看到初雪的喜悦而被当成傻子。”。

两人对话场景大，容易引起同理心，父母身上短暂的温情让高潮部分的误杀更加悲壮，所以有韩国评论家称这部小说为“温情的悲剧”。结局无疑是悲惨的。在战功的战争思想下，上级战士选择了成为冷杀机；然而，金永民选择回归自我，用自己宝贵的生命来防止人性的扼杀。其实就算金永民没被杀，他的善良也难免会被无情的战场扭曲。就这样，至死不渝的赤子之心的金永民，算是一点残忍的运气，既救了老人的命，又救了二等兵崔的心，所以死前觉得“幸福美妙”。小说中表现的悲悯和意识形态对立带来的民族悲哀，成为李沧东《青鱼》和《铸币厂》中描绘退役士兵未来的两部电影的雏形。薄荷军营会议的场景和小说开头女职工拜访金永民的情节一模一样，电影里还有一个过失杀人的关键情节设定。

另一部小说《舞蹈》，描写了一对生活贫困的夫妻，咬牙去海边度假。当他们回家时，发现小偷光顾了他们的出租屋。然而，因为这家人在墙上，小偷别无选择，只能把空的手拿开，他们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，跳着夸张的舞蹈。

李沧东经常将家庭视为社会变革的载体，并通过捕捉家庭成员之间的价值观碰撞来反映时代的印记。二战后不久，韩国经济迎来井喷式增长，工业化成就斐然。首尔等大城市成为繁荣进步的象征，被称为“汉江奇迹”。而这篇文章里像夫妻这样的底层人，却被弱肉强食的资本洪流席卷，不得不独自在大都市行走。物欲横流的社会氛围让他们喘不过气来。“活得像天天打架存钱”，几乎三句话都离不开“钱”这个词，连老婆都因为没钱买房而坚决拒绝生孩子。

莫名其妙的舞蹈在文中出现了两次。有一次，丈夫无意中发现，从未跳过舞的妻子独自跳着扭曲疯狂的舞步。他可能不明白，这其实是一个承受不了生活的重负，压抑不了长久享受的欲望的妻子。格格不入的“舞蹈”来发泄“像高烧一样难以忍受的痛苦”；还有一次是在结尾，“就像原始人在漫长而艰苦的战斗后庆祝胜利一样，他和妻子在被盗贼掠夺的触目惊心的残骸上欢快地跳舞”。其实这种舞蹈是在夫妻苦到极点之后，把悲伤变成了快乐。“他们那么穷的事实，就像是一种荒谬而极端的报复”，其中的无奈和嘲讽，只能通过讽刺的舞步来释放。有钱人在舞池里跳舞聚会，自得其乐。但对于本文中的夫妻来说，他们破败家中的荒诞舞蹈让他们暂时忘记了对物质生活利益的渴望，驱散了无法改变现状的失落感，是一种窘迫的浪漫。在李沧东的电影《燃烧》中，还有一座令人印象深刻的舞蹈桥。黄昏时的沙滩舞成为男女主角无法融入社会，无法表达痛苦的象征。十年前的今天，年轻的韩国人还被困在狭小的出租屋里，过着蚂蚁一样的生活。“人们仍然固执地坚持他们原来的生活方式和习惯。其实人类的生存是微不足道的。”沉默而失语的人群，舞蹈是他们本能的声音。

李沧东以笔为刃，剖开众生的生存困境和人情；不断出现的倒叙和跳跃叙事充满了电影视听语言的特点，散发着人文主义作家和导演的双重魅力。他的小说带有时代的烙印，与中国八九十年代的社会状况有许多相似之处。公交车上的老太太，被父亲抛弃的儿子，在大城市无法生存的农民工，这些在《燃烧的纸》中背负着生命重担的人物，他们的悲痛和哀悼，以及经济发展过程中的种种问题，在中国社会也有现实意义，堪称东亚宏大叙事的集体记忆。正如戴锦华所说，李沧东有一种“自我意识”。他的电影和小说仿佛是黑夜中的灯塔，在悲悯中闪耀着希望和人性的光芒。